几个汉人摊贩满脸赔笑，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，像是惹了什么麻烦。
“姑爷，咱们还是别过去。”
小青拉了拉王昭的袖子，小脸充满了担心。
细声道：
“这种事，小姐手下的人会处理。这些蛮人脾气大，闹起来经常会抽刀呢。”
王昭拍了拍小丫头的手。示意没事。
因为他在里面好像看到了几个“熟人。”
走近一瞧，几个蛮族汉子正用蹩脚的官话嚷嚷：
“这盐！味道不对！你们汉人，骗我们草原人，坏得很！”
为首的蛮子满脸涨红，手里攥着一个陶坛不断地挥舞着。
对面几个摊贩脸色不太好看，连声道歉：
“几位大爷，误会误会！这盐绝对是上好的青盐，哪能有问题？要不您把坛子给我们瞧瞧，兴许是搞错了！”
为首的摊贩伸出手，想把那陶坛拿回来。
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心虚。
王昭站在人群后，打量那几个摊贩，心道：
果然，这几位眼熟得很，这才多久又见面了，好像是，刘家的人？
他不动声色，继续听下去。
那蛮子汉子脾气火爆，哪肯听摊贩解释，啪的一声把陶坛摔在地上，坛子应声碎裂。
白花花的“盐”撒了一地，扬起一阵呛人的粉尘。他怒道：
“坏盐！还敢狡辩！拿好盐来，不然我砸了你们摊子！”
摊贩们脸色一变。
连忙弯腰收拾。
其中一个领头的赶紧赔笑：
“这位爷息怒！这坛子肯定是装错了！来来来，我们这就换几坛上好的青盐给您！”说着，他们慌忙从摊子底下掏出几个新陶坛，递给蛮子。
蛮子汉子检查了一番，满意地哼了一声，带着手下扬长而去。
这帮摊贩赔得也太痛快了吧？
盐可是紧俏货，哪有这么轻易送人的道理？总觉得有猫腻。
王昭看着地上的碎坛子，趁着人群散开，慢悠悠地走过去，蹲下身，假装整理衣摆，手指轻轻拈起一撮白色的粉末，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。
这一闻不要紧，王昭脸色微微一变，心道：我去，这哪是盐？
分明是硝石。
刘家的人卖硝石冒充盐？
他们到底是买盐买错了，还是故意把硝石掺在盐里想要带出关外？
草原上的蛮子每次只能打草谷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攻城工具，只有骑兵。
若是被他们搞到火药。
这事情可就大条了。
看样子得赶紧通知孙玥他们了。
他站起身，拉着小青就往外走，步伐比平时快了几分。
小青的脸上写满了茫然：
“姑爷，您干嘛突然跑这么快？奴婢都跟不上了！”
王昭来不及解释。
因为他已经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在朝这里包抄过来了。
王昭连忙加快了脚步。
奔跑间，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包抄过来，领头的正是宴席上看见的刘家身边的精瘦管事刘三。
他心知不妙，低声道：“小青，拿着这个，赶紧跑！
”他将硝石塞到小青手里，“去找你家小姐，把这东西给她看，就说我在集市发现的，快！”
小青愣了愣，但见王昭眼神严肃，忙点头，提着裙摆跑了。
王昭转身就走，可刚迈出几步，身后传来刘三的怒喝：“站住！拿下他们两个！这事绝不能捅出去！”
王昭回头一看，刘三带着手下的一群私兵追来，个个凶神恶煞。
他暗骂一声，眼见已经暴露。
索性直接拉着小青撒腿就跑。
可小丫鬟哪里经过这么剧烈的运动，气喘吁吁的，急得满脸通红：
“姑爷，你先走吧！青儿跑不动了！”
王昭哪肯丢下她？
一把夹起小青，少女的身体轻得像只小猫，被他夹在胳膊下，惊呼一声。
他飞奔出马市。
左右一瞧，直接钻进闹市区。
街道上人声鼎沸，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，刘家私兵追到这儿，不敢明目张胆动手，只在人群后远远跟着。
这人群虽然给王昭他们提供了掩护，但也阻碍他前进的步伐。
两队人一跑一追。
给整个街面造成了混乱，
“你个龟儿子！”
一个扛着扁担的小贩被刘家的人给撞倒在地。
气急之下直接抽出了自家切豆腐的刀。
这里不愧是法外之地。
能够在清扬寨里讨生活的不是从城里跑出来的逃户，就是一些流落在外的士卒。
走南闯北的贩子。甚至有些亡命之徒也混在其中。
能够不发生动乱还是多亏了孙家手下的兵卒弹压。
现在孙老爷子力不从心，手下的各路人马也心怀鬼胎。
这个法外之地的治安自然就乱了起来。
如今王昭这一折腾。
这些脾气火爆的小贩们就像是被点着了一样。
整条街都混乱起来。
王昭见状加快了脚步。
带着小青拐进一条小巷，巷尾正是前段时间他们去的匠人铺子。
火光映红了铺子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。
而里面张老头正带着几个匠人围着图纸忙活，图纸正是王昭前几日画的制器草图。
见王昭进来，张老头忙迎上来，笑呵呵道：
“啥风把姑爷吹来了？”
王昭勉强挤出个笑，拱手道：
“诸事不顺，撞破了些龌龊事，还请张师傅帮个忙。”
张老头眉头一皱，瞥见王昭身后追来的身影，朝身边一个打铁的壮汉招手：“把两位带去暖房，没听见我说话，你们别出来！”
话音刚落，刘三带着私兵冲进铺子。
为首的刘三态度恶劣，抬手就掀翻一旁的水桶，哗啦一声水洒满地，又踹翻一个铁架，工具叮当散落：
“人呢？那两个人，藏哪儿了？”
“你们进去给我找！”
刘三指挥着手下的私兵进入匠铺。
这时候张老头冷笑地走上前，身后跟着一群身材剽悍的匠人，有的手里攥着铁锤、有的拿着砍刀，气势汹汹地堵在刘家的私兵面前：
“怎么？来我地盘闹事？”
刘三见对方人多势众，个个膀大腰圆，手里家伙不比自己这边差。
领头之人又是那位说一不二的张老头。
气势不由一弱。
强撑道：“张，张师傅，我只是奉命来找人的，你有没有看到两个人躲了进来？”
张老头哼了一声：
“我眼不好，刚一直在干活，啥也没瞧见。你问他们！”
周围的匠人齐齐摇头，目光不善。
刘三咽了口唾沫，讪讪道：“好，好，好！算你们狠！”
他挥手，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这里。
若是让孙家人撞见，自己可就吃饱了兜着走。
他手下的私兵可打不过孙家的那些人。
见刘三带人离开。
张老头挥了挥手，各个匠人也回头干自己的事了。
他转头走向暖房。
见到还坐在椅子上安慰小丫鬟的王昭。脸色严肃道：
“你咋惹上刘家了？”
王昭苦笑：
“撞破他们的好事。”
“我记得，硝石这玩意，可不能掺盐买给关外的蛮子吧”
张老头一愣，若有所思：
“是边市那档子事吧？我早就听说刘家的人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，我们的铁具已经不买给他们了。”
张老头摇了摇头
“万一他们转手卖给草原上的蛮子，那蛮子回来就打咱们汉人。”
说道这里张老头有些咬牙切齿。
这些边民们最清楚每年蛮子打草谷时候的血泪。
“你是孙家的姑爷，早点把这事情给孙老爷说吧。”
王昭点头。
张老头喊来几个匠人：
“送姑爷回去。”
王昭拱手：“多谢张师傅相救！”
张老头摆摆手，叹道：“应该的。我也看不惯刘家那做派。可惜孙老爷如今....唉。”
他神色黯然。
显然连匠人都知道孙老爷病重的隐情。
这清扬寨，已经是暗流涌动了。
王昭带着小青回到院子，远远便听到书房里传来争吵声。
孙玥的声音激动道：
“爹，我不想要什么寨主之位！我只想你好好活着，有一天能洗刷冤屈，让京城那群浑蛋看看，你不是叛徒，是保家卫国的英雄！”
孙老爷子叹了口气，沉默片刻。低声道：
“爹又何尝不想？可时不待我。如今手下这些人各有心思，我怕我走后，他们合伙对付你啊。”
王昭脚步一顿，放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。
这玩意可不是该听的。
他没敢敲门，正犹豫间，书房门“砰”地被推开，孙玥摔门而出，撞上王昭。
她脸色一变：
“你来多久了？”
王昭连忙摆手：“刚到，刚到！正巧碰上你。”
孙玥明显不信，狐疑地看着他。
王昭忙岔开话题：“孙玥，我来这是有事情给你说的，今天在马市，我撞破了刘家的好事。”
他们为了灭口追了我和小青几条街。
听到事态如此严重。
孙玥皱眉：“怎么回事。”
“硝石！”王昭递上袖袋里的粉末。
孙玥接过，闻了闻，脸色一沉：“好大的胆子！跟我走，这事得告诉我爹！”
